“上次一别,匆匆数载。你……怎会沦落至此?你究竟所犯何事?”
老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神色凄然: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阮霁一愣:
“为何这样说?”
老道闭眼摇了摇头:
“你救了贫道一命,请你相信我,不让你知道一些事,反而是为你好。”
阮霁的语气少了些客气:
“我今夜救下的,是朝廷直接从京城派人捉拿的连我这个当地知府都不曾被告知的要犯,我怎知救你是我正确的选择。虽然我因多年前的情分包庇下了你,但若你当真罪恶滔天,我还是会把你交出去让你得到应有的制裁。”
老道听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年轻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此桩旧事牵扯甚广,甚至是…最高位之人。
今夜之事若被人知道定会为你惹来祸端。
你仍执意要知道吗?”
阮霁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你可认得岳川柏?”
很久很久不曾提过这个名字了,老道说出那三个字时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阮霁一惊:
“你竟也识得他?你又怎知我认得?”
老道闭眼摇摇头,心道果然如此……
捻捻胡须,像是陷入了回忆:
“当初在束龙帮山寨里,贫道听到响动出去凑热闹,看你的武功,嗯,是那个人的风骨,错不了。唔,还有那个帮主。”
阮霁心下暗暗掀起波澜:
“你竟然那时候就……居然到现在才说出?你究竟和岳前辈又是什么关系?”
老道继续捻须,停了片刻后,方道:
“众人皆叫我‘明白老道’‘明白老道’,其实是后来叫含混了,你可知我原本的道号是何?”
阮霁疑惑:“不知。”
老道眯起眼睛,仿佛是被回忆中扑面而来的岁月呼啸移转间的风沙迷了眼:
“……我和那位故人本是世交之家,又恰好是同一年出生,自小便相识,稍大些时又一起选入宫做了当时太子的伴读,便是如今的先皇。
及冠那年,我成了宫廷御医,他做了御前侍卫。
我们二十四岁那年……
种种变故,后来老南疆王叛乱,我被敕令出家为道,一生不得踏出京城青云观之门。
那人无视圣命在押送我的途中助我远走,从皇上跟前最被亲信的御前侍卫,被贬去了边疆的军队领个小官职。
而我碌碌苟活,辗转二十九岁才又收到那人的消息,说他早已战死于沙场,尸骨无存。贫道自二十九岁出家,道号铭柏。”
阮霁听的心下一片凄然,却在听到最后时猛然抬头:
“怎么会?!岳前辈传授我武功之时明明已过中年!还有江九秋亦可佐证,不会有假!又怎说他年纪轻轻便战死了沙场呢?”
而且江九秋明确的和自己说过是他亲自收敛了岳前辈的尸骨……年年清明,自己也都会和江九秋去岳前辈的孤坟上祭拜一番。
老道闭眼摇摇头:
“几年前在山寨中见到你们两个的武功,我心中已有疑虑思索。看来是故人对我所开的一场玩笑罢……”
阮霁觉得心中滞闷的呼吸道堵塞,只能呆呆的张开嘴吸着空气,凄然的说不出话……老道却好像已能平静的接受这件事,继续道:
“原本那件往事已过去这么多年,早应被人遗忘。不想当年老南疆王反叛时逃到东瀛的他的幺子,在经过多年的谋划筹备后,竟又挑起了一场战事,你对这一战比我清楚。
当年旧事被重提,当今圣上为了掩盖先皇的一些丑闻,只好让我这个早就不该存在于世的人彻底消失。
本来我在一地数年就要辗转漂泊,但几年前,我竟然在你们二人身上发现了那人的武功……原来……竟然……我想把事情弄清楚,可是又实在不知你二位的性格品行,亦不愿告知当年的旧事无端连累你们。贫道已隐姓埋名疯癫而活了大半辈子,别处就更无从着手去查。
只是知晓了……那人确实已是不在了。早几年,晚几年,终究……
本应不该再有执念,只是……我好不容易又看到了那人身上的影子,找到了那人真的确切存在过而不是我一味怀想的证据,我就实在……舍不得走啊。
终于还是自找了祸端。”
阮霁听完闭着眼睛足足定了半晌,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那……你现在可有去处?”
夜已深,两人一直在这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看老道沉默了半晌很难启齿的样子,阮霁体贴道:
“若是无去处,那便先在我府里住下,他们今夜已来搜过,短期内想是不会再来。现下我府上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去匪寨叫人,等哪天你知道的那个束龙帮帮主若是前来,应当也不出几日,你便随他去他的寨子中安顿下来,再做谋划。你觉得可好?”
老道感激的连连点头致谢。阮霁便扶着他去客房先安歇下来。
“大人,近几日我们几乎已将全城搜了个遍,你确定人还在这城中吗?”
很多束火把燃成的行军火龙里,一个小卒上去询问领队头目。
“方才那个知府府邸,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火光把答话之人线条坚毅的脸庞照的一半明一半暗。
“可是我们刚刚不是都搜查过了吗?”小卒不解。
“直觉。”
头目答的简洁明了,甚至有些无厘头,却无人敢反驳。
“找几个兄弟去暗中盯着,今夜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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