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稹带着鱼四儿到了海棠园，今日海棠园不开班儿，闭门闭户的，鱼四儿上前敲了门。
门儿开了，里头探头出来一个小子，见了崔稹和鱼四儿，说道：“今儿不登台。”
崔稹说道：“不是来听戏的，你家宋老板出了事儿，我是知县，特来查问。”
那小子一听，忙闪身出来，给崔稹作揖道：“小的眼瞎，不知大人造访，”说着伸手做了请势：“您里边儿快请进。”
崔稹和鱼四儿这便入了海棠园。
崔稹这还是头回来海棠园，他从前在京城，闲来无事的时候儿也捧角儿，可如今在任上，事务繁忙，他自个儿抽空儿偷闲都不得，便也从未来此听戏。
海棠园不小，处处应名字种着海棠，那小子走在崔稹和鱼四儿前头，絮絮叨叨话没停。
“园子大，不给您领路，您二位准要迷路的，搁在平时，您若走岔了，遇上个吊嗓儿练功的童子，也能回到原路，可今儿宋先生突然出了事情，班主悲恸，底下的人都不敢有什么动静儿。”
崔稹听在心中，便问道：“那你家宋先生，平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呐？”
小子答道：“嘿，那还用说，宋先生脾气顶好，跟一般的角儿不一样，有点儿名气那就忘了自个儿是谁了，宋先生常教育我们为人要谦逊，越是下九流就越得守规矩，”说着微红了眼眶，抹起眼泪儿来：“可谁想得到，宋先生会突然出了这样儿的事儿，叫谁不心痛呢。”
崔稹听来点了点头，安慰道：“节哀顺变，”又道：“那你家宋先生这两日，可曾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这小子听后把头摇了摇，答道：“大人，您这话要问我，我是真不晓得，是因小人不是在先生跟前儿侍奉的，一会儿到了地儿，小人把伺候先生生活起居的人给您喊来，您问他们才是。”
崔稹闻言应了，道：“也是。”
如此，这小子就一路领着崔稹和鱼四儿往海棠园深处走去，走了将有一刻钟，到了一个叫临溪堂的院儿前，小子停了步，说道：“二位稍候，我去通知班主，叫他梳洗梳洗，免得失礼。”
崔稹颔首应了。
小子进院儿里去了，崔稹和鱼四儿站在这里，就打量四下。
此处离街市已然远了，方才刚入园时，还听得着街上往来小商贩的叫卖之声，这里却是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儿，只听得风过时枝叶的簌簌之声。
还好眼下不是深更半夜，不然以此这般渗人劲儿，崔稹立马就要打道回府了。
如此，崔稹看了看一旁的鱼四儿，皱眉说道：“也太静了罢。”
鱼四儿闻言，点头应了：“是太静了，偌大个园子，咱们过来一路上竟也没碰见个旁人儿，都关在屋里作甚呢。”
崔稹听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上日已西斜，便道：“咱们一定赶在傍晚前儿把话问罢了，爷我自从被那鹿首吓了一回以后，真是经不起吓。”
鱼四儿含笑抿唇道：“三爷莫怕，有我呢。”
便在此时，那院儿里出来了几人，为首一个中年男人，体态风流面容憔悴，被几人簇拥着，想必就是班主了。
待那人走到了近前，对崔稹行礼道：“鄙人海棠园班主常青虞见过知县大人，有礼了，快请大人入院就座儿。”
崔稹还了礼，随着常青虞进了院儿里。入院又转入花廊，走了几步，方请进了堂中。
常青虞请崔稹和鱼四儿落了座儿，立马有丫鬟上来把茶沏了，随即又有两个小厮入了堂，常青虞便道：“大人，方才听说了，您问起青麓近来可有什么异常举止，这两人是青麓的侍从，特意招来了，请大人详问。”
崔稹见了，便点头道：“那快说说罢，宋先生近来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如此，那两个小厮里头穿青衣的先开口儿了，说道：“先生近来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也没有什么伤心之事，不知为何突然会自尽了。”
此话说罢，旁边儿那穿黑衣的跟着就答道：“今儿下午，先生说要出去买东西，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就没跟着去，哪成想，会出这样儿的事儿啊。”
崔稹听着眉头微皱：“买东西？没什么东西？”
这话问了，那两位小厮皆是把目光投向了常青虞，似乎有些踟蹰不敢言。
如此常青虞叹道：“如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人在此，尽管说了罢。”
青衣小厮应了是，答道：“先生是去买寒石散。”
崔稹一听顿时蹙眉，寒石散这东西不是早被禁了吗，怎的如今还有？往前看两朝，多少人栽在了这东西上头，崔稹从前听祖父说起，先皇为了销尽此物，费了多少功夫，买卖此物皆要定罪，如今看来，竟不知是余毒未清还是死灰复燃。
常青虞见崔稹皱了眉，便道：“大人？”
崔稹有些薄怒，问道：“他在哪里买这东西的？”
小厮们听来摇头，答道：“先生从来不叫我们跟着去或是为他跑腿儿买这个，总是自己一人独去独回的。”
常青虞也道：“我也是只晓得青麓在服用此物，并不知晓他是从何得来的，毕竟此事总要掩人耳目，青麓他有心遮掩，我们就无从得知。”
崔稹听至此处，忍不住要呵斥，道：“常班主好糊涂啊，那东西多伤人体脉精血，您身为班主，怎么能不管管，”说来又问那俩小厮：“宋先生服用寒石散，有多少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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