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不似作伪，那么...他...他真的不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
大致收拾干净的常已未重新坐回沙发，斜过身，正对着男子抿了抿唇：“名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称，比如你叫我‘主人’就是对我的称谓，而我在这个世界上被其他所有人叫着的称谓是常已未，常已未就是我的名字。”
没有回应，男子似乎将这句话放进脑子里滚过好几遍，然后才缓缓的开了口。
“名字？常已未？是你的名字？”男子的眼里仍然是不解多于明朗，甚至还有隐隐的阴郁。
“我没有你们说的，名字。”
被结结实实的震惊了，但正打算将口中的‘怎么可能你骗我玩呢吧’说出，眼睛瞥到那个男子的神色。
猛地一震。
那样的神色他太熟悉了。
就是小时候自己站在校门口，看着同桌的爸爸或者妈妈来接走他时，他看过去的眼神。
不是单纯的羡慕。
羡慕这个词其实没有那么感伤，感伤的是习惯羡慕。
小小的少年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走回家，所以他望向同桌被接走的眼神，是无奈的，也是感伤的。
但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被接走的经历，所以他更多的是迷茫和好奇。
他好奇那些被接走的同学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否高兴的忘乎所以，是否开心的得意洋洋。
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连缺失都没有理由。
他记得自己当时心里不仅仅是难过，还有一些无所谓，还有一些恼怒。
像是心里小心翼翼藏起的伤疤，猛然被别人揭起，他还无所谓的笑嘻嘻。
常已未低下了头：“没有名字吗？”
接着才皱起眉头：“没有名字你们都怎么称呼别人，别人怎么记住你呢？”
作为一个有户口的正常人，他无法想象‘没有名字’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而且就算是黑户口，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出生并存活下来，哪怕是叫阿猫阿狗张三李四，也算是有一个名字。
没有名字的人算什么呢？
怎么和别人自我介绍呢？怎么记住对方的身份？怎么处理生活日常呢？
没有名字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那就意味着没有人呼唤过他，而他，亦不曾喊过别人的名字。
他们，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
因为没有名字，就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会拥有，他们只是一团虚空，就算哪一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记得。
因为当人们想起他时，就会说一句“那个人”，可那个人是谁呢？谁都可以是‘那个人’，可只有一个他啊。
小孩子都在古书上学到过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含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遮住那双黑眸子里沉浮的心绪：“那你们是有自己的代号吗？”
话音刚落，就紧接着补上一句，“代号就是你们对彼此的称呼，就像你说的‘主人’这两个字一样，你们对其他人和对自己的称呼。”
常已未是何等聪明细腻的人，苦涩中分出一丝理智，细想名字的用途，他就想到，可能在他们的世界，‘名字’不叫‘名字’，他们可能用某种代号，比如数字或者符号，来代替‘名字’的功能。
毕竟，没有名字，整个世界不就乱了套了。
总不能，所有人对对方的称谓都是“喂”或者“你”、“他”、“那个人”、“这个人”吧？
想象一下历史书上满页满页都是“那个人”发明了电灯泡，“那个人”发表了相对论，“这个人”悟出了道，“这个人”统一了天下建立王朝......
所以他猜测，男子的国度，可能通用的可能是数字或某种他们的语言符号。
果然，男子蹙着的眉平下去了，语气里也是舒了一口气：“嗯，我是001-3787。”
“数字代号？是按照什么进行排列的？”果然，是数字。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是按照家族人丁数目依次向下排序，我正好是我族第3787个出生的。”没有解释前面的001是什么意思。
常已未见他面露难色，也就没有追问，起身去烧热水。
他知道，这种时候，需要给些空间。
厨房里，捏着热水壶接水的手指有些发白。
其实从常父那回来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甚至比现在的关节还要白上几分。
因为就算天亮了，男人没有消失，这也可能是自己抵触心理作祟：梦里有吸引自己的东西，让自己的梦无线趋近于逼真，自动数次连贯了。
只要自己进入下一个场景，再回到原来的景，就一定会醒来，因为梦的连续性被打破了。
而从常父那回来，他依据临走前那男子的嘱咐，回来后净心躺下，半小时后就又见到了男子。
闭眼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锁牢牢的锁着。
睁眼时，黑衣男子就出现在房间里，锁还是牢牢锁着。
这下子，无论是什么百年难梦的梦，都该醒了。
其实，他已经对男子交代的事情有了百分之三十的相信，眼下还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可以检验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找一个人过来。
依男子所言，只有他能看到男子，其他人，无论是谁，都不会看见他。
于是他借着烧水的空档，悄悄给秦正发了条消息，让他下班后来自己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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