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傅飞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周围的人忍不住怔愣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丁祈。
丁祈似乎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退了一点站稳，接着耸了耸肩：“你们这什么反应，没听说过吗？”
“……我去，”彭松动了动嘴，喃喃道：“我我我……这种办法不是只存在于鬼故事里么？”
“对啊。”傅飞阳应和着点了头，“赶尸什么的……我听说过的，是那种穿道袍、戴帽子的法师吧，拿着铃铛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列死人，穿过山间到平原，然后入棺见亲人——可是他们哪儿来的亲人……”
“别把我们这种正经东西和物理搬运相提并论。”丁祈打断了他，他微微皱着眉，不满地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把挽到手肘的迷彩服袖子翻下来，“那种唬人的东西也只能骗骗你这种观众级别的小朋友而已，我们要是真靠那个吃饭——”
丁祈抬起眼皮，轻声一哂，无奈地望着傅飞阳：“早晚会饿死的。不仅饿死，死后还要被嚷嚷着退钱，坟头立的碑都得被人刨了换钱去！”
“……啊、啊。”傅飞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那队长你说的是……什么啊？”
“对啊。”卢毅也看了过来，“那种是物理搬运么？那样的方法好像存在了很多年。……不过如果那样都不行的话，你——”
“那从古至今都是物理搬运，法师背上背的行囊竹筐，放着的就是被拆解的尸体。或许是头颅或许是躯干，所谓的赶尸大多都是背尸。”丁祈挑起眼皮，一手熟稔地摸向邵罇腰间，轻车熟路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大半盒烟。他略微垂下眼从里面挑了一根算是完整的，烟嘴敲在桌面上磕了磕。
“啧。”邵罇不满地咂了咂嘴，下一秒丁祈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探了过来，示意着扬了扬手。
“背尸就是背着尸体穿过山间来到平原，等着死者家人带着棺材来接。而换装挂——就是寿衣，还有入棺的过程，都是两名法师来完成的，家属并不能靠近。最后也只是起棺之前给家属看一看脸，确认死者是自己家的人而已。”
丁祈一边和他们辟谣科普，另一边拼命催促晃着手。
少时只听邵罇叹了口气，抓住丁祈晃了晃去的手腕，轻轻打了个响指。
丁祈挑了下眉唇角轻轻勾了勾，面上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喜悦，然后慢慢收回手，烟嘴塞进唇间抽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像只成功吃到了小鱼干的猫，微微扬起的整张脸上洋溢着隐约的愉悦。他眯了眯眼继续道：“如果是一连赶一队的尸体，也是差不多。完整的尸体用竹竿架起胳膊，一个连着一个，这样看起来就是挨个搭肩膀了。”
“如果说哪里更麻烦一点的话——应该是防止尸体腐烂这一方面。”丁祈说到这儿才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不跟说着玩儿一样了，“这点他们确实做的挺不错的，我们后来也有借鉴。”
“那……你说的赶尸呢？”尤卓问。
“我说的赶尸，就是正经本事了。”丁祈的拇指与中指指尖夹着烟，磕在桌边抖了两下，烟灰掉落在桌面上聚拢在一起。丁祈笑笑，“说起来，这要比物理搬运简单——搬运多累啊，让死人走起来才是能耐。”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人群，在后面的位置微微一定，然后重新垂下眼。上飘着烟雾的香烟还剩半根，丁祈吐出一口气，“一会儿我画符先，然后教你们怎么做。”
“好！”众人跃跃欲试。
啪！
清脆的响声并未引起前方的注意，步典的拇指按在打火机上，目光轻轻垂了下来，沉默地望着跳动的火苗。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摸着什么，不一会儿掏出了一根香烟，慢慢凑到火苗上点燃了。
然后他手一松，沉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步典抬起头。
年轻人们的后脑勺在眼前晃了晃去，最前面是争着闹丁祈要看他画符的傅飞阳，然后是一巴掌拍在傅飞阳脑袋上滔滔不绝吐槽他的彭松。两队队员掺和在一起，是一片祥和快乐的气氛，与他周围的空气截然不同。
他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终于动了，白得发青的手指间夹着烟，指甲上的纯黑在几天内的摩擦中褪了一半，露出被遮挡住的半块儿浅白。步典迈开腿，脚下踩着的土地虽然比外面干净得多，但走起路来依旧带着响，踢开的细小尘土砂石散落到一边，撞在箱子、不知名的行李上，弹起再落下。
步典抽着烟走到门边，伸手把门帘掀出一条缝，然后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帐篷外的阳光撒在地上，照亮了一方土地。不远处的高树下阴影斑驳，步典慢慢动了动，挑起眼皮朝着光亮的来源处看去，却不自觉地一缩，像是被强光刺痛了眼睛。他咬了咬后槽牙若无其事地转开眼，吸了口烟再张嘴吐出来，看着眼前飘散的白烟，步典轻微地耸了下肩线，做了个“叹气”的动作。
他站在帐篷外十米的地方，目光盯着不远处高树下的一点点树荫，眯着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踏在土地上，一手抱胸，另一只胳膊肘搭在那条小臂上，那是个思索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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