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时候祁思凯和靖康雪没那么多架打了——两个人大一一年打的架加起来比从小到大十八年在军属院打的架还多。梁滢还是喜欢黏着燕知孝，训练结束了就一块玩。四个人关系缓和了些，拔草又一块儿拔了——夏天拔草，秋天扫落叶，冬天铲雪，国防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枯燥——有一天看完新闻联播，成队往回走，祁思凯跟靖康雪说：“我不去部队了。”靖康雪愣了：“那你干嘛？你爷你爸让吗？”
祁思凯这时候就觉得需要一根烟了：“这日子太没法过了，去部队也是熬日子。你看老戚老魏，人家现在美国自己做项目，车都买了半车库了。”
“操，”靖康雪皱着眉看他，“你这思想不正确，要扎根基层、报国强军……”祁思凯抬眼瞥他一眼，径自往前走了：“你自己扯淡吧，你要不姓靖，下辈子你还来这儿我叫你爹。”
祁思凯和靖康雪全是将军楼里的小孩，毕业以后的路早铸好了——就是他们父辈的路照着走一遍，倒不算复杂。但是，祁思凯揉揉眉心，看了燕知孝所在地区的班级一眼，又瞥回来，燕知孝和梁滢这样的孩子，真要扎根基层了。
死缠烂打确实是一招，即使燕知孝不搭理他已经有一阵子了。那么热的天训练结束，祁思凯又跑到服务社买冰水，汗浸湿了作训服，他接着去找燕知孝了。
祁思凯拧开瓶盖递给他，停在他身前等他喝完再同他说话。燕知孝他们班刚做完五组俯卧撑，一群人累得走不动，看了祁思凯跑来送水，十分羡慕，祁思凯又把一袋子水分了分，剩下一瓶正好看梁滢的队伍在前面跑过，就抬手扔过去——梁滢接了，回头一笑，接着跟着队伍往前跑了。
祁思凯扭过头来，燕知孝刚好喝完，喉结滚动着，汗水亮晶晶地流过脖颈。他抬眼过来，眼瞳里融着落日的金色余晖，祁思凯呼吸就顺不过来了。
“谢谢你，明天我给你送。”他笑了一下，很快那个笑容敛去了。祁思凯动了动嘴唇，想说个好字，又记起明天更热，便回绝了——他才舍不得燕知孝跑那么远。
燕知孝还没动，停在祁思凯身前，他垂着眼睫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接着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祁思凯额上的汗，他又笑了一下，一样，笑容又收起来了，只唇边一点弧度。
两个人静默，操场上还是喧闹，但那一刻，祁思凯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燕知孝说：“好。”
祁思凯望着他的眼睛，脑子没反应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啊，燕知孝说什么好？哪儿好了？水好吗？
还没等反应过来，燕知孝却抬了抬攥着水瓶的那只手，碰了一下祁思凯的手臂——那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了，但祁思凯心跳停了一瞬，他惊讶地垂眼看燕知孝，燕知孝却垂下眸平静着声音说了一句“我走了”，转身跑着回到队伍去了。
祁思凯怔了一刻，反应过来，笑了。他笑着看燕知孝的背影远去，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抱着他吻——算了，对他来说，迟早的啊。
祁思凯一段时间里都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过了今天他们班辅导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好歹一军三代，天天傻乐呵个屁，活脱脱一二傻子。由是让他站第一排训练，加了五组俯卧撑。祁思凯还是很高兴，乐呵呵地做完了。训练结束之后，靖康雪过来捏他脊椎骨：“什么破事儿得瑟的你？”
祁思凯说：“很明显吗？”靖康雪不说话了，半晌又道：“你平时就一纨绔子弟，现在是地主家的大傻子。”祁思凯不爱听了，踢他一脚：“你不是纨绔子弟。”
靖康雪问，祁思凯就低声说了，他回头抬了抬下巴，一指操场上燕知孝那个班所在的位置，“我的。”
“啊？”靖康雪拧着眉看他，一脸不可思议。祁思凯冷哼一声，又说：“mine.”
靖康雪再听不懂就真是大傻子了，他骂了一句走了。
这一阵子祁思凯非要找燕知孝一起吃晚饭，又拽上了靖康雪，燕知孝也和梁滢一块。祁思凯担心旁人猜忌，给燕知孝添麻烦。
军校的男生饭量很大，但燕知孝吃得不算多。祁思凯皱着眉低声劝：“你再吃点。”燕知孝说吃不下，祁思凯低叹了口气，垂着眼睫吃。燕知孝一看他这样，只好又喝粥，祁思凯就笑了。
休息的时候祁思凯常常去找燕知孝，两人顺着小路走一会儿。天色暗的时候，两人在树下，祁思凯就拉燕知孝的手。有一次天黑了，他们就接吻了。
燕知孝瞳仁里融着细碎的光，夜色掩盖不了，那轮明月在他眼中汇聚成小小的一个点，那么亮，那么澄澈，祁思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燕知孝眼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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