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今醒过来已经到了中午，他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身下一片酸麻。脑中一片昏沉，见自己已经被清洗过，就换了衣服，在主卧的卫生间洗漱完出去了。
祁总一身休闲服，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抱着个抱枕，茶几上开着笔记本，身边散落着一些文件。洛今走到他身旁的时候，祁总还在盯着屏幕，没理他。
洛今弯腰把地上的一份文件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祁总抬头看过来：“醒了？还难受吗？”洛今摇摇头，眼睛通红着，有点发肿。
祁思凯见他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顿时软了。他放下手里的笔，把抱枕拿到一边，腿放下来，张开胳膊：“过来，我抱抱。”
洛今咬着嘴唇走过来了，可怜巴巴地窝在祁思凯怀里。祁思凯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没觉到发热，垂下眼看他，低声问：“不疼了？”洛今摇摇头，垂着眸子，忍不住伸手抠了抠祁思凯上衣的刺绣。
“行，你起来，咱们出去吃饭。”祁思凯把他从怀里抱到身边的沙发上，“我去换衣服，叔叔带你吃好吃的。”
洛今听到那句“出去吃好吃的”，心里蓦然一慌，他咽了咽嗓子，闭了眼强行把那个人抛到脑后。睁开眼又笑了：“你这么年轻，只是哥哥吧。”
祁思凯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你弟就这么喊我，我记住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换好鞋，站在玄关，祁思凯拿了条围巾，转过来垂着眼给洛今围上：“我也不年轻了，我三十的人了。”洛今笑了，摸了摸绒绒的围巾，跟着祁思凯出了门。
祁总开车的时候，洛今坐在副驾驶偷偷看他。今天休息日，祁总没去上班，衬衣黑色牛仔裤，马丁靴，还套了件浅棕色的皮夹克，肩宽腰细，还有满领子的铆钉——洛今偷偷笑，觉得祁总好帅好时髦呀，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人——
祁思凯打了方向盘拐弯，瞥过来一眼：“傻笑什么？”
洛今把脸转回去，忍住了：“没有。”
祁思凯说：“天冷了，让亓琳给你买点衣服，我看你不太逛街，我是没空陪你。”洛今连忙说不用不用，也不用买衣服。祁思凯让他听话，又道：“过两天开始化疗，你可以去医院了。”
洛今点点头，笑：“谢谢你，祁总。”
“吃火锅好不好？”祁思凯转方向盘，衣领上的铆钉铁扣碰撞出声，洛今盯着看了会儿，答了个“好”字。
到了一家很偏的胡同，祁思凯在外面停了车，提了后备箱的两瓶酒，关了后备箱。此时洛今正好下了车，站在车边。祁思凯单手提着酒，走过去拉着他，两个人顺着巷子往里走。
洛今低头看看自己的围巾，又看看祁总拉着自己的手——手的主人很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又有力，却那么轻地拉着自己的手腕——他看了一眼自己细瘦的手指，于是稍微动了动，轻轻回握住了祁总的手，皮外套的袖口盖住了一点祁总的手背，那颗铜质袖口刮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关节。
他终于心安了。
两个人牵着手，并肩往小巷子里走。“能喝酒吗？我记得你酒量挺好的。”祁思凯低声问，洛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说了个“能”。
他抬头看，这样冷的天，北京的天空没有蓝色，一片万里无云、异样辽阔地铅灰，他看着这让人心安，心生倦意的天色，恍惚着会飘下雪花。
他许了一个愿，那么轻浅，像一个易碎的梦，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心下，盼望着实现它。
这家店没有招牌，藏在胡同拐角，门前的蓝色帘子被洗的发白。祁思凯踩上台阶，掀开帘子让洛今进去。
里面倒有一方天地。装修有些简陋，风格像在很多年前，墙上泛了黄。已经坐了两拨人，看着热闹，一走进来，也觉得浑身暖和了。祁思凯进来，放下帘子，喊了一声：“老杨？”里面小屋掀起帘子，迎面过来一人，围着围裙，看着像是老板：“祁总，来啦？”
他招呼祁思凯和洛今在墙边一张小桌上坐下：“你们来应该提前跟我说，只接一桌。”
祁思凯走到柜台，放下那两瓶酒，回过身来说：“不用，就我们俩人，天冷了来暖暖身子。”老板笑了，回过头来对着洛今说：“这小明星想吃什么？”视线触及洛今，突然一愣，又很快面色如常。
祁思凯从柜台边的墙角提了两打啤酒，走过来坐下，一看洛今，笑了：“不用，以前那几样就行。”老杨答应了，便回了帘子后的小屋。
很快一锅浓香馥郁的羊汤底锅端上来，祁思凯拆下啤酒塑封，把两听放在铜锅边上热着，脱了外套，抬着头看洛今：“热不热？先把围巾摘了，接着出汗了。”
羊肉很快送过来，祁思凯下了两盘，把酒开了放在洛今手边。他按了两下手机，又收起来，看着他笑了一下：“这地儿看着挺破，肉都是新鲜的。我们那一拨人，从高中就来这儿吃。”雾气朦胧，他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喝多了就开始打架，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店都快砸没了。”洛今笑起来。
祁思凯给他捞了肉，搁在盘里，配上啤酒，两个人吃得出奇酣畅。室外呼呼刮着大风，桌上热气滚滚喷香地道的羊肉火锅，手边还有全麦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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